第15节

　　老师慢慢到齐了，丰盛的菜餚也摆满了桌子。妈妈和老师们的感谢话和客套我都没有听在耳朵裡，只是甜甜的想著玲姨的话，像两口子……
　　为了表示尊重，妈妈叫了啤酒，先同时敬了在座的人，然后又一个个的感谢，每感谢一位，就敬一杯酒，最后，又同时敬了他们一杯。
　　玲姨对我使著眼色，我马上明白过来，拿起杯子就想为妈妈代酒。妈妈看见我的动作，坚决地制止道：“小磊还没成年，绝对不能喝酒！我代替小磊谢谢老师。”而语文老师这个死酒鬼，居然又要喝白酒！妈妈也只好陪了两杯。我担心地看著妈妈，但是妈妈那麽高兴，俏脸绯红，眼波流转，时不时看我一眼，笑得像一朵盛开的鲜花。
　　终于，饭局结束了。送走客人以后，妈妈结过账，果然吃了三四百块。我有些心疼，但是妈妈开心的不得了，所以我也跟著心情好起来。
　　走出酒楼，已经夜深了。晴朗夏夜的风吹过，多少带著点凉意。妈妈习惯性的伸手过来牵我，这次我没有犹豫，反手把妈妈的小手握在掌心。或许是酒意，妈妈没有觉得异样，而是任由我轻轻的牵著她，感受著她手上的温软与细腻。夜色下我们贴的很近，我感觉到妈妈的脚步有一些虚浮，身上也很烫。
　　不会是喝多了吧……今天妈妈喝了啤酒又喝白酒……好几年都不沾一滴酒，受得了吗？我的担心很快成为了现实，快到家门的时候，妈妈的脚步终于从虚浮变成了踉跄，我赶紧加快脚步，拉著妈妈进了家门。
　　一到家，妈妈就一头栽倒在床上。我赶紧给妈妈倒了杯水：“妈？喝多了？不会喝就别喝啊。”
　　妈妈笑得很开心，伸手拉出头上的簪子，乌黑的秀髮披散在床上，脸颊几乎像燃烧起来的火焰，而本就娇豔的樱唇更是显得鲜豔欲滴：“有点晕，不过妈妈高兴啊，小磊，妈妈真开心……”
　　我只好摇摇头：“那妈妈洗澡睡觉吧。”
　　妈妈笑道：“好……”站起身来，刚走出一步，就脚下一软，我赶紧伸手扶住妈妈的腰，虽然隔著衣服，也可以感觉到光滑与弹性。妈妈尴尬的笑著：“哎呀头好晕……”
　　我只好扶著妈妈走向卫生间，刚进门，妈妈就一步跨到马桶边，扶著牆，呕吐起来。真糟糕，妈妈喝醉了。
　　我正不知道该怎麽办，这是第一次碰到喝醉的人，只好伸手轻轻拍著妈妈光滑的背。妈妈吐了一会，声音软软地叫道：“小磊，扶妈妈洗把脸算了……”
　　扶著妈妈洗了脸，又赶紧把妈妈扶到床上。虽然扶著妈妈纤腰的感觉很好，但是妈妈明显已经醉的不行了，根本站立不住，几乎整个人都靠在我怀裡，得赶紧让她休息。
　　妈妈躺下以后，我关好门窗，打开空调，又去倒了杯水，坐在妈妈枕边，轻声叫著：“妈，喝点水吧？”
　　妈妈糊裡糊涂的“嗯”了一声，没有睁眼，我只好一手托起妈妈的头，一边把杯子凑到妈妈嘴边。妈妈闭著眼睛喝了几口，我放下杯子，正要把手臂从妈妈头下抽出来，妈妈突然半睁开眼睛：“小伟……？”
　　又是这个名字？我呆了一下。妈妈的朦胧的眼睛却像染上了一层雾气，痴痴地看著我：“小伟，是你吗？”
　　我正要说：“我是小磊”，还没来得及开口，妈妈突然半坐起来，紧紧的抓住我的手臂：“小伟！你回来了！”
　　我嗫嚅著，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妈妈，我不是小伟。可是又觉得有一些残忍，自从我搬到妈妈房间睡觉以来，不止一次听到妈妈在梦裡叫这个名字，肯定是刻骨的思念。既然妈妈喝醉了，找到了那个人的感觉，我何必惊醒这个来之不易的美梦呢？
　　于是我决定不说话，只是呆呆地看著妈妈美丽的眼睛，但是妈妈的眼神慢慢悲伤起来，两颗晶莹的泪珠慢慢凝结在眼角，终于划过白皙的脸颊：“小伟，你为什麽不说话？你不理我了？”
　　我不知道该怎麽说，只好迟疑著叫妈妈的名字：“王慧……”
　　妈妈一下子大哭起来：“小伟……你……不叫我小慧了？为什麽？你不爱我了吗？你混蛋，你没良心！你这麽久都不来看我！你说过等长大了就来娶我的！为什麽这麽久都不来？我们儿子都长大了，你也从来不来看他！小磊现在有出息了，学习很棒，还会做家务，又疼我——比你疼我多了，你知不知道？你为什麽不来看我们？你知不知道我好辛苦？你说过要带我去很多地方玩！你说过要带我吃很多东西！你说过要陪我一辈子的！你没良心！你骗我！你答应过我的！你回来陪我！你回来陪我！小伟！我好想你，我活得好累啊，我一个人承受不来！”
　　我吃惊的手足无措，从来没见过妈妈这麽悲伤，眼泪在我眼眶裡打转，我试著轻声安慰她：“小慧……对不起……”
　　妈妈看著我的眼睛，突然停止了嚎啕大哭，破涕为笑：“小伟大坏蛋！只会哄人！我们的儿子也像你，不但长得跟你一模一样，还像你那样会哄人……”
　　妈妈是把我当成爸爸了……我爸爸是怎麽回事？从来没回来？为什麽？一点印象都没有，是他抛弃我们了吗？可是如果是这样的话，妈妈为什麽还会那麽想他？
　　我试探著安抚妈妈：“小慧……乖……睡觉啊。”
　　妈妈慢慢的躺下，闭上了眼睛，侧著身子面向我这边，紧紧地抓住我的手臂，嘴裡还在呢喃著：“小伟……我知道你一会就会不见的……今天多陪我一下，好不好……小磊考上重点中学了，以后肯定有出息……这两年每次看见他我都想到你……有了小磊，你不回来我也不怕……”
　　慢慢的，长长的睫毛停止了颤动，呼吸也变得细密均匀，妈妈睡著了，可双手还是紧紧的抓住我。空调使房间凉了下来，我伸手拉起被子帮妈妈盖好，轻轻的想要挪开妈妈的手，准备回自己床上睡觉，这下可好，妈妈一下子伸手搂住我的腰，俏丽的脸蛋紧紧地贴在我的腰间，还带著一副娇憨满足的表情，就像一个小女孩一样。
　　好了，也不用想走了。就这麽睡一晚上吧。我靠在妈妈床头，带著满腹的疑问，慢慢的睡著了。